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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Chat ID paper-city Intro Reading is killing time without guilt. 编辑/日京川 纸城小报:我通过这本书所了解的伍迪·艾伦,与银幕上为大众熟知的那个伍迪大相径庭——那个怪异独行、对任何遭遇都表现出无可救药的神经质的人,那个自怜自艾、以近乎受虐的快感表现他的忧郁、固执、优柔寡断以及其他种种症状的人,不是真的伍迪。我所认识的伍迪,是一名自律的创作者和决策者,一个不断要求自己、对艺术和想象力绝不妥协的严肃自觉的艺术家。 伍迪的私人生活是我们不得而知的一部分,而他暴露在公众视线下的生活也已被缩减到最小程度。唯一雷打不动的是每周一晚上伍迪都会准时出现在迈克尔俱乐部,在一支传统爵士乐队中吹奏单簧管。现在演出已迁移至卡利勒咖啡馆,还是老时间:每周一晚上。只要没有电影拍摄,他就会去卡利勒吹单簧管。音乐也许是伍迪最重要的灵感来源之一吧,而这,以及伍迪其他灵感与创作的源头都将在本书中一一呈现。 ---采访者史提格·比约克曼 电影启蒙 史提格:你最初关于电影的记忆是怎样的?还记得你看的第一部电影吗? 伍迪:很难说,我想可能是《白雪公主》或类似的迪士尼电影。我记得那是1940、1941或1942年,从那之后我就成了经常光顾电影院的影迷。 史提格:那时你才五六岁或七岁吧…… 伍迪:是啊,我是1935年12月1日出生的,差不多五岁的时候就被带去看电影了,然后一发不可收拾地迷上了电影。我小时候住在布鲁克林的中下阶层居住的地方,周围步行就能到的电影院有二十五家,所以我花了很多很多时间看电影。那时候每年都有大量新片上映,你可以在同一个月里看詹姆斯·卡格尼、亨弗莱·鲍嘉、贾利·库珀、弗雷德·阿斯泰尔的电影和迪士尼电影等等,实在是惊人的丰富。 儿时伍迪·艾伦 史提格:你父母不反对你喜欢电影吗,有没有阻止过你看电影? 伍迪:从来没有。小时候有个比我大一点的表姐每星期带我去一次电影院,后来等我大一些的时候,有些邻居小孩的家长的确反对他们去电影院,大人们总是说“夏天到了,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去阳光下玩耍,做些体育运动,去游泳”。那时有传言说看电影对眼睛不好什么的。我讨厌夏天,讨厌燥热的天气,讨厌阳光,所以经常到电影院去孵空调。我每周去四五六天,有时甚至每天都去,只要我能凑到足够的钱。那时总有双片连映,我很喜欢!但冬天的时候要上学,就只能周末去,我通常周六和周日 去,有时周五下午一放学就去。 史提格:只要是上映的电影你都会看吗?还是有选择性地看?有没有偏爱的电影类型? 伍迪:刚开始不管什么电影,只要电影院放我就看,后来长大一些开 始迷爱情喜剧,那种高雅喜剧1 。我喜欢马克斯兄弟和悬疑谋杀类电影。 史提格:马克斯兄弟对于一个小孩来说有些品味超前吧? 伍迪:我的喜剧口味一直都偏成熟,即使在很小的时候也不太喜欢低俗喜剧。不像费里尼,我从来不喜欢小丑,这可能是因为美国人眼中的小丑和欧洲人眼中的小丑根本不是一个概念吧。我从没喜欢过马戏团小丑,对低俗喜剧也欣赏不来,反倒是一下子就被高雅喜剧吸引住了。普雷斯顿·斯特奇斯和40年代早期的一些高雅喜剧是我的最爱。马克斯兄弟大概属于异类,他们很通俗,也像小丑,但又极其复杂高雅、诙谐机智。直到今天我都不太喜欢劳莱和哈台,但我那一代人和我的朋友们都觉得他们很棒,总是试图向我解释我错过了什么。其实我并不讨厌劳莱和哈台,只是他们无法让我产生共鸣,因为我从来都不喜欢低俗喜剧。 马克斯兄弟(Marx Brothers),美国喜剧演出队。最初由五兄弟组成,和其母共同表演杂耍和喜剧。二十至三十年代,他们的喜剧进入百老汇上演,颇受欢迎,1949 年解散。 史提格:我很喜欢《音乐盒》,我觉得那可以算一部杰作。 伍迪:他们的确有一些很滑稽的东西,但总的来说,我对无声低俗喜剧无感。我对卓别林本人感兴趣,因为我觉得他是一个非常滑稽的人,他的幽默、搞怪和真诚都无与伦比。我不觉得巴斯特·基顿有多滑稽,他的电影固然是上乘的大师之作,是经过精心设计、天衣无缝的,但他本人无法引我发笑。相反,当卓别林走在街上,他身上就有一种恶作剧的感觉,只要他粘上那撮胡子,就仿佛换了一个人。相比之下,基顿则无法激起类似的感觉。客观地说,如果单从技巧方面来评判,基顿的电影无疑是优秀的,但如果从感觉和对观众的影响来判断高下,我认为卓别林更幽默,也更有趣。我喜欢《城市之光》胜过任何一部基顿的电影,虽然我在看《船长二世》和《将军号》时,也能看出它们很棒,毫无疑问是一流的作品。 《城市之光》剧照 史提格:他的电影有一种严谨。 伍迪:是的,我敬佩和欣赏那种精巧,但那与卓别林带给我的情感上的共鸣,以及他与观众之间的精神联系,却不可相提并论。 史提格:马克斯兄弟哪里吸引了你? 伍迪:他们才思敏捷,那种荒诞、超现实,还有难以言喻、动机不明的疯狂都太美妙了。奇科和哈勃都才华横溢,而格劳乔是他们中最棒的一个。他们极具天赋,每一个动作都有某种幽默在里头,就如同基因一样。我经常做这样的类比,假如你让毕加索那样的人画一只兔子,普通的小兔子,然后再让一个还在上学的小孩画一只同样的兔子,毕加索的线条中肯定有某种独特的东西。他不需要做多余的事情,不需要依靠某个多么了不起的想法,但在他的线条里就是有那么一种东西,让你能感受到它的美。同样,有些人演奏小提琴,一样是照着乐谱,但那种感觉、那种声调就是动人。格劳乔也是如此,如果你和他吃一顿饭,听他讲话,你就能感受到他的幽默,并不是他故意要变得幽默,也不是他所讲的内容有多幽默,是他的节奏和声调里有某种幽默。我是马克斯兄弟的头号影迷,他们的电影充满活力,又荒诞不经。 马克斯兄弟 史提格:你会一遍又一遍地看他们的电影吗? 伍迪:是的,只要附近的电影院放,我就一定会去看。我经常反复看一部电影,喜欢的电影我会年复一年地看,从来不会厌倦。 史提格: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电影导演这一角色的? 伍迪:直到十几岁我才开始意识到有些导演比其他导演更胜一筹。大概十五岁左右,我家周围开始出现一批外国电影馆。“二战”的时候是看不到多少外国电影的,战后我才开始接触到一些一流的欧洲电影,因为那时只有最好的欧洲电影才能被引入美国。于是我开始留意那些极好的意大利导演,还有法国导演和德国导演。有一天我看了一部伯格曼的电影,但那是更晚一些的时候了。 史提格:还记得是哪一部吗? 伍迪:《不良少女莫妮卡》。那部电影太美了,绝对美妙。然后我又看了《小丑之夜》,被彻底迷住,太惊人了。当时美国有过一阵“伯格曼热潮”,《野草莓》《第七封印》,还有《面孔》,上世纪50年代的时候伯格曼在这边的艺术剧院非常抢手。 史提格:这些外国电影与你看过的美国电影有什么不同? 伍迪:当然很不一样。我和朋友一下子就爱上了外国电影,因为它们远比美国电影更成熟。当时的美国电影基本上都是娱乐性的、逃避现实的,而欧洲电影——至少我们看过的欧洲电影——更具抵抗性、也更成熟,不像那种愚蠢的西部牛仔片,也不是讲一个男孩遇到一个女孩,失去她最后又重新得到她的那种无聊的娱乐片,所以我们喜欢欧洲电影,那是一种大开眼界的美妙体验,对我们影响很深,也激发了我们对导演和电影历史的兴趣。 写作早于阅读 史提格:你很早就开始写作了,为喜剧演员写台词,为报纸写故事, 为电视节目写段子等等。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写作的?我是指在你把它寄 给别人看或出版之前。 伍迪:我一直在写,即使在我很小、甚至还不太会阅读的时候,我就挺擅长讲故事的。我一直说我写作早于阅读。十六岁还在念书的时候我就靠写作挣钱了,他们雇我写一些笑话和段子,之后我开始为电台、电视和喜剧演员写作,再后来我成为了喜剧演员,就为自己写作。再后来开始写电影剧本,最后拍电影。 史提格:写作使你愉悦吗?还是说看到空白的纸页会让你感到焦虑? 伍迪:完全不会焦虑。这一点我和毕加索很像,他曾经说,当他看到一块空白的地方,就会想去填满它。我也是如此,没有什么比展开一张巨大的黄色或白色的纸更让我兴奋的了,我迫不及待地想填满它!我爱这个过程。 史提格: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创作故事的?最开始的时候你只是为自 己和其他一些喜剧演员创作笑话和小品吧? 伍迪:距离开始写作的几年之后吧。无所事事的时候我就写一些小剧本,但写得并不好。 史提格:为什么说自己写得不好? 伍迪:那时我还没有经验。我没有受过很好的教育,很早就被赶出了学校。我不懂文学,也没有良好的阅读习惯。我花了很长时间给自己充电,大量阅读,看了很多剧作。之后我又为夏季剧场创作故事梗概,通过观察观众的反应学到了很多。随着渐渐长大和成熟,我在这方面也比从前更得心应手一些。 Romy Schneider and Woody Allen 史提格:当我们问一个作家,他是如何学会写作的时候,得到的答案 往往是通过阅读。导演也是如此,学会拍电影是通过看大量的电影。然而 现在有了电影学院,还有一些创意写作之类的课程。你是否认为这种创作 技能应当通过个人经验的积累而不是学校的教育来获得? 伍迪:没错,这是苏格拉底式的,它通过一种完全不同的方式感染你。比如,想要成为一名爵士音乐家,你必须听很多很多爵士乐,这说明你足够热爱。你不能这样想:我是为了学才听它。你是因为热爱才去听,你不停地听,不停地听……最终就能学会。你能从耳濡目染中学到一切,写剧本、拍电影和演戏都是如此。你要么爱上阅读,要么爱上看电影,要么爱上音乐,到了一定的程度,一段时间以后,不需要任何企图,它自然就浸润在你的血液和神经纤维之中了。不应该把学习变成烦琐的任务。比如一些演员在刚入行的时候看马龙·白兰度,他们就是爱看他的电影,一遍又一遍地看,然后潜移默化地吸收了他的表演风格。你会发现音乐也是 这么一回事,有的人听查理·帕克,因为喜欢所以反复地听,当这个人学习吹奏萨克斯的时候,听起来就会像他!当然之后就得暂停这种模仿,摸索属于自己的风格,但这一切都是从个人的激情与兴趣开始的。如果你想教某人拍电影,只需要对他说:“去看电影吧,不断地看,你自然就知道怎么拍了。” 查理·帕克,别称“大鸟” 史提格:你之前说自己很晚才开始阅读文学作品,最开始的时候你读 的是哪些作家? 伍迪:刚开始阅读的时候,我读欧内斯特·海明威、威廉·福克纳、弗朗西斯·斯科特·菲茨杰拉德,还有约翰·斯坦贝克这类作家。 电影《午夜巴黎》中的海明威 史提格:那是在你几岁的时候? 伍迪:我直到十几岁的最后几年才开始阅读,因为我从来都不太喜欢看书。我现在也会读很多书,但从来都没有很享受过。我读书是因为我知道阅读很重要。我也会时不时地读到一些有趣的东西,但阅读对我来说始终是一种负担。 伍迪·艾伦喜爱的三个演员 鲍勃·霍普 鲍勃·霍普(Bob Hope),是美国著名的演艺者、喜剧演员.曾经4次获得奥斯卡荣誉奖。在美国享有很高声誉。 史提格:据我所知,鲍勃·霍普也是你很欣赏的喜剧演员之一。他什 么地方吸引着你? 伍迪:你知道吗,每当我告诉别人(我喜欢鲍勃)的时候,他们都以为我疯了。但有一段时间他在电影中的表现的确非常出色。即使电影本身的质量参差不齐,他扮演的角色却始终很棒。后来他在电视上的表现就不那么成功,所以那些从电视上知道他的人就会想:“你在说什么?他一点 也不好玩。”但如果你去看《理发师万岁》,会发现他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玩的人,他的口才在很多电影中得到了发挥。他风格轻快,妙语连珠,俏皮话像空气一样自然,但要是换了别人这么做,就会显得异常沉闷。他的风格难以描述,也很难模仿。有一段时间我喜欢他甚至超过喜欢格劳乔。 那几部公路电影1我不太喜欢,但是他在《理发师万岁》和《伟大的情人》里面出奇地诙谐。这是喜剧演员经常遇到的情况:电影本身也许不怎么样,但演员的表演异常精彩,这时就给了他们展示演技的机会。W.C.菲尔兹也是这样,电影本身也许差强人意,但有他的那些部分很棒。卓别林很擅长讲故事,那是他的兴趣所在,他早期的短片只是些单调的小故事,并不怎么有趣,但他的表演很有意思。 《理发师万岁》中的鲍勃·霍普 史提格:就在来纽约之前,我在瑞典电视台看了一部鲍勃·霍普的电 影。我不记得名字了,但有点像是对《夜长梦多》这类电影的戏仿,他在 里面梦想着成为一名侦探。 伍迪:那是《美艳亲王》!非常好笑的电影,他有一把枪,但子弹散落一地,然后他们把他关进了精神病院。 史提格:他的幽默时常包含着某种“错置”,比如在《理发师万岁》 里他把一个当代的笑话安排在历史的语境当中。 伍迪:是的,他的确爱那么干,效果不错,因为你不会计较的。《公主与海盗》和《花花公子》以及那一时期的其他电影中他都那么干,他在《冒牌卡萨诺瓦》里的表演尤其精彩,一起出演的还有琼·芳登和巴兹尔·雷斯伯恩。他喜欢用错置的手法达到令人捧腹的效果。 毛特·斯尔 史提格:在埃里克·拉克斯所著的关于你的传记中,你提到过一个并不闻名遐迩、但显然对你影响颇深的非美籍演员毛特·斯尔。能不能谈谈这个人,以及他对你的影响? 伍迪:美国的单口相声演员,无论是电视喜剧演员还是在“罗宋汤”旅馆群表演的喜剧演员,都有过在酒馆演出的经历。“罗宋汤”旅馆群是犹太人在卡茨基尔山的避暑胜地,所有犹太家庭都会去那里度假,他们都喝罗宋汤,所以那个地方被称为“罗宋汤”旅馆群。许多喜剧演员都会在那儿演出:丹尼·凯耶、席德·西泽等等,你能想到的喜剧演员都会出现在那里。那儿还有电视和各种夜总会。这些喜剧演员全都像例行公事一般,穿着晚礼服,说声“女士们、先生们,晚上好”,一点诚意也没有,然后开始讲些无聊的笑料。他们拿当时的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开玩笑,说些关于高尔夫的俏皮话,因为总统打高尔夫球。 埃里克·拉克斯(Eric Lax),《伍迪·艾伦谈话录》的作者。 然而就在这时,小酒馆里走进来一个喜剧演员,他就是毛特·斯尔。他穿着宽松长裤和毛衣,夹着一份《纽约时报》。他潇洒机灵,活力四射,几乎像一个躁狂症患者。他是个聪明的段子手,侃侃而谈,一登台就俘获了所有观众,但绝不是“女士们、先生们,晚上好”那一套。他开始以一种闻所未闻的方式谈论文化、政治、艺术家和情侣关系,不是那种高尔夫球的笑料,而是对政治、对社会中两性关系的天才般的洞见。他和你见过的任何人都不一样,浑然天成,令其他喜剧演员心生嫉妒。他们过去这样谈论他:“凭什么人们都喜欢他?他只是在讲话而已,根本算不上表演。”他才思泉涌,滔滔不绝,有一种类似爵士的节奏感。他喜欢旁征博引,从艾森豪威尔讲到美国联邦调查局,再从他的经历讲到电子监视器,又从组合音响讲到女人,最后回到艾森豪威尔。他如此与众不同,却又毫不造作。我对埃里克·拉克斯说过,这就像查理·帕克一出现,爵士乐便自动进入一个全新的世界一样,毛特·斯尔为喜剧表演打开了一扇新大门。他曾经轰动一时,上过《时代》杂志的封面,但他的辉煌被一些私人问题毁掉了。我想没有一个天才是完美的吧,像他就被私人问题影响了。 史提格:他现在已经从喜剧舞台上退隐了吗? 伍迪:不,他还在,时不时会出现,还是很棒,但和当年的红极一时不可同日而语了。虽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出色,但他现在只在酒吧里演出,不再拍电影了,最多在一两部电影里露个脸,没什么特别的戏份。可他充满智慧,就像马克·吐温一样。 史提格:你是怎么认识他的?你看过他的表演吗? 伍迪:有人邀请我去看过,那是我有生以来看过的最棒的一场演出。 史提格:在你刚开始成为一名喜剧演员的时候,他是否在某种程度上对你有所启发? 伍迪:当然。要不是他,我可能永远都不会成为一名喜剧演员。在那以前我只是个作家,对表演兴趣寥寥,但在看到他之后,我才意识到这是一件值得去做的事。他像是为我打开了一扇门,让我知道并不是所有喜剧演员都是老套过时的,喜剧应该是更真实的。他的表演里就有一种真实。 黛安·基顿 史提格:出演《呆头鹅》的百老汇剧目是你第一次遇到黛安·基顿吧? 伍迪:是的。 史提格:她对你的生活,尤其是创作方面,产生了哪些影响? 伍迪:她的影响毋庸置疑。首先她有着天生的直觉,她很幸运,生来就天赋不凡。她很美,会唱歌、跳舞、画画、摄影,还会演戏,真的才华横溢,而且样样精通。她打扮个性、风趣幽默、独树一帜。她对是否读过莎士比亚一点也不在意,如果她不喜欢某样东西,就会直接说不喜欢,没有丝毫伪装和负担。她的品味很好,这些年来我们只在一件事上意见不合,那就是流行音乐。她喜欢六七十年代的音乐,我无法理解,除此之外我们几乎完全合拍。我记得有一次我带她去一个小工作室看《傻瓜入狱记》的粗略剪辑版本,她看完之后说:“棒极了,这是一部很有趣的电影。”不知怎的,当时我好像就预感到观众会喜欢这部电影。她的认可对我意义非凡,因为我觉得她对某些事物的感受比我更深刻。我们在一起很多年,一起出行,一起生活,直到现在我们仍然是很好的朋友。我总是很依赖她,如果她在纽约,我能请她去看我的电影,那么她看的那一场对我而言就是最重要的。 伍迪·艾伦与黛安·基顿 史提格:你会在电影完成之前给她看粗略剪辑版本吗? 伍迪:如果她当时身在纽约的话,我会在完成之前请她看,但她现在住在加利福尼亚,所以这样的机会很少。她的看法对我很重要,她的喜好也影响着我,让我发现了很多东西。除了思想和音乐,她对视觉的品味也很独特,通过她的眼光看事物对我来说是一种全新的视角。我们在很多方面互相影响,因为我来自纽约这个大都市,喜欢纽约的街道、篮球、爵士,读了很多书;而她来自加利福尼亚,喜欢视觉的东西,比如摄影、绘画、色彩。对于电影,她有她的见解,我也有我的。这些年我们不断地交流和互动,我推荐她看我喜欢的电影,比如伯格曼。我依然记得第一次推荐她看乔治·史蒂文斯的《原野奇侠》的时候,她从未料到欧洲电影如此迷人。就在最近,大约四个星期之前,我刚刚给她看了她从来没看过的比利·怀尔德的《倒扣的王牌》,这一直是我最爱的怀尔德的电影之一。虽然这部电影在美国反响惨淡,但这并不能否定它是一部精彩的电影。我给她看了之后,她也非常喜欢。接下来的一天我们又一起看了乔治·史蒂文斯的《二房东小姐》,查尔斯·科本、琪恩·亚瑟和乔尔·麦克雷一起主演的一部喜剧。这些年我们的交流一直是具有启发性的,正如我说的,如果她喜欢我拍的电影,那么我会感到自己的目标达到了,而其他人的看法对我而言全然不重要。评论家和公众喜不喜欢我的电影,对我来说不重要。也许你会问我,她是否从未说过不喜欢我的电影,当然,她很礼貌,但是从她的语气中我能够辨别她的真实想法,这一点对我非常重要。 大卫·林奇的《双峰》是美国90年代最为着名的电视剧之一。整部剧集所呈现的特异风格,纠结了怪诞唯美与迷离的气氛,都是大卫?林奇的经典本色。其中Lora还被《Time》誉为电视史上最性感的死尸 。 大卫·林奇也因此登上了《时代》杂志的封面。  史提格:黛安·基顿也想成为电影导演吧?她拍过一些短片,也执导过几集《双峰镇》。 伍迪:我认为她很有潜力,会成为一个非常棒的导演。刚开始她可能会紧张,因为她谦虚,且缺乏自信,但在所有紧张和谦虚的人当中,她又是那么才华横溢,真是讽刺啊。她有这个能力,只要有机会,她一定能成为非常棒的导演。 史提格:你看过她的《天堂》吗? 伍迪:看过。她还拍了一部非常棒的电视电影,名叫《世外桃源历险记》。 黛安·基顿指导的影片《世外桃源历险记》(1991年) 电影配乐 史提格:《傻瓜入狱记》的配乐是由马文·哈姆利奇担任的。 伍迪:是的。刚开始拍电影的时候,我以为这只是一个老掉牙的套路,每个导演都请别人配乐。我觉得这个小孩儿很有天赋,于是就请他担任我头两部电影的配乐。后来,我渐渐地开始意识到每次剪辑的时候我都会在场景里穿插唱片,而且我喜欢这种感觉,我喜欢唱片的声音,我可以控制它,可以自己做音乐,就在这间剪辑室里。这里有我所有的唱片,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唾手可得,想要什么样的音乐都可以,无需技巧,直接播放就可以了,想什么时候暂停就什么时候暂停。于是我一发不可收拾,再也没有停下来过。 史提格:有没有遇到过你挑选的音乐或歌曲没能派上用场的情况? 伍迪:有,这种情况挺常见的,这时就会选用别的音乐。有的时候,出于特殊原因,我也会请人配乐。比如《曼哈顿》就用了配乐,因为我想请爱乐乐团来演奏,头脑中恰好有这么一段旋律。《开罗紫玫瑰》也是如此,但总的来说很少用到配乐。在我全部的这二十几部电影中用到配乐的大概只有五部,最多六部。最近的《丈夫、太太与情人》用的是唱片音乐,我正在制作的这一部电影也是。 伍迪艾伦和《曼哈顿》的女配角玛丽埃尔·海明威 史提格:你说“我正在制作的这一部电影也是”,你在拍电影之前就 已经选好音乐了吗? 伍迪:是的,我准备了几首歌曲,我觉得会很适合这部电影。 史提格:这是因为你想用特定的音乐去奠定电影的情感基调吗? 伍迪:是的,有时我事先就知道。比如在拍《曼哈顿》之前,我就知道我会用到格什温1的音乐。我拍了一些看上去没有多大意义的场景,但我知道把音乐加进去之后会产生很好的效果。 最爱:爵士 史提格:爵士是你早期养成的兴趣爱好之一。 伍迪:爵士是我的最爱。 史提格: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听爵士,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演奏乐器的? 伍迪:我从少年时代开始听爵士,当然在那以前就已听过爵士乐。我成长的那个年代的流行音乐是本尼·古德曼、阿迪·肖、汤米·道尔西那种摇摆乐,但在我少年时期,也就是十四五岁的时候——应该是十四岁,我偶然听到西德尼·贝切特的唱片,彻底为之着迷,于是逐渐接触到更多爵士唱片,开始听邦克·约翰逊和杰利·罗尔·莫顿,从此爱上了爵士乐。我给自己买了一支高音萨克斯,学着演奏,也的确学会了,但我很清楚自己恐怕永远也无法成为一流的萨克斯手,我没有那种天赋,但我很享受这个过程。后来我又顺理成章地迷上了单簧管,刚开始只是跟着唱片吹,后来有一回在旧金山的一个酒吧里吹过《饥饿的我》这首歌——实际上那里正是毛特·斯尔开始演艺生涯的地方,过去我常常坐在角落里听爵士乐团演奏,唐克·墨菲也在那里演奏,他是个伟大的长号乐手,组了一支很棒的传统爵士乐队。我常常看他演出,他看我一直坐在那儿就问我“为什么不加入进来呢?”我告诉他,我会吹单簧管,但参加乐队肯定不行,他坚持让我加入他们,不停地鼓励我,于是我逐渐熟练了起来。回纽约之后我想着应该和其他音乐人一起演奏,于是凑了一拨人就开始做爵士。每周一的晚上我们都会演出,已经超过二十年了。 史提格:今天就是星期一,今晚你会演出吗? 伍迪:当然! 史提格:上次见面的时候也是星期一,但那晚你并没有演出。 伍迪:是的,如果遇到电影拍摄或是别的特殊情况,就不演出,但一年中我缺席的次数很少,可能不到六次。 本文由出版社授权刊登,节选自《我心深处》 《我心深处》 (美)伍迪·艾伦、(瑞)史提格·比约克曼/著 周欣祺/译雅众文化·新星出版社 2016年12月 点击标题查看以往精彩内容 独乐乐,不如与众乐乐 Goodbye 2016, Hello 2017! 阿瑟·米勒这样的剧作家,是怎么写自传的? 赫尔佐格:只有一件事情是电影时,我才会当它是真实的 2016年那些值得一看的音乐录影带 图片来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微信合作及转载联系后台。 投稿邮箱:chenliping@eeo.com.cn 长按二维码可识别关注paper-city 塔可夫斯基 |  石川啄木  |  小说开头 |时尚反叛者  | 蒂姆·波顿  | 梵高 | 香奈儿 | 铃木敏夫 | 石黑一雄 | 塞尔努达 |帕斯捷尔纳克 | 鲍勃·迪伦 | 里尔克 |爵士乐| 乔治·奥威尔|帕蒂·史密斯| 今 敏 | 阿列克谢维奇 | 斯通纳 |闲逛台北|独居生活|赫尔佐格|阿瑟·米勒|小津安二郎|李小龙|希拉里|赫胥黎|普鲁斯特|奈保尔|汉德克|小王子|海明威|旅行|蒙田|约翰·柯川|点击以上关键词查看内容。 Reward 长按二维码向我转账 受苹果公司新规定影响,微信 iOS 版的赞赏功能被关闭,可通过二维码转账支持公众号。 Scan QR Code via WeChat to follow Official Accou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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